这是《异乡故事集 Vol.1》的第04次推送。作者火山君。
父母已近年迈，我更能感受到故乡和亲情的羁绊，更能体会父母之恩，远非小学作文里写 “父爱如山，母爱如海” 时所能真正感悟到的。山在长高，海也都在变得广阔。
△ 离家，我的决定
自年少时，父母在外，与爷爷奶奶留守家乡。我的家乡是一个小山村，可能是任何一个偏远乡村的样子——有田野、小溪、竹林，没有水泥路、没有公共汽车。所以我自初中就开始住校，远离家庭，自己照顾自己。彼时第一次长时间离家，让我在那个年纪就学会了独立。
刚上高中时，学校校风不好，我又不甘现状，内心彷徨。刚好与同班好友处境相似，于是我们自己联系了借读的市重点学校。因为父母不在家，这算是我独自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。等父母把借读费寄回来，我就一个人离开家，去几十公里外的市区上学了。
进城之前，曾听大人说，城里人会瞧不起乡下人。于是，入学时我谨言慎行，与同学们保持距离。但当城里人对我这个乡巴佬一度表现出热情时，我才知道同学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城乡歧视，只有淳朴的同窗情谊。之后，便也与同学们相处融洽。
△ 父亲的背影，南京的菜
高中毕业后一心想远离家乡，我毅然决定去外省。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南京、上海和北京，最终录在南京。
我从未离开过本市，父亲便陪我站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学校。一切安排妥当，送走父亲的时候，我望着父亲的背影，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，而父亲已至不惑之年。我想到了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。初中时未能体会的情感，在这一刻顿悟。以至于后来许多次我与父亲分别时，我都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，想到其间无限的深意。而我对父亲的年龄记忆，也就因此一直定格在那年，直至被友情提醒说 “你都二十几了，你父亲怎么才四十岁” 时，才反应过来那早已不是今日的父亲。
大学的新鲜与美好令人沉迷到几乎不会主动记得想家。我却也意识到这儿并不是我的家乡。全新的城市面貌，全然不同的南京话，还有食堂里分辨不出的淮扬菜。
与喜咸喜辣不喜甜的我的家乡完全不同，南京菜很甜，难以下咽。我曾在一个月之内品尝过食堂各式各样的菜式，有时候运气不好，每个菜都很不喜欢。幸好我的室友们与我一起吃饭，她们与我分享、交换餐盘里的菜。这时，我常常想念家乡，想念奶奶做的饭，没想到我的“乡愁”感竟是从味觉开始。
直到我几乎尝遍食堂所有菜式，发现原来食堂里东、西、南、北、中、外的各方菜式各有风味，分辨出了自己合口的菜，对家乡的思念就又淡薄了些。后来，我又渐渐发现，一开始很不习惯的南京菜也很美味。我知道，这算是适应了环境，虽然没想到最难处竟然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饮食习惯。经此一事，寒暑假回乡，我特别期待，也特别珍惜与家人的时光，父母也会远迎我回家，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在校期间，认知考察课程令人印象深刻，需要出外省寻找考察点并汇报感悟。临行前老师讲过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山西考察，也讲过自己在五台山的修学经历，这种存粹令人神往。我与同学两人从南京去往杭州、金华，考察点并不容易找到，但借助同行同学极强的认地图、辨方向的能力，加之我们敢于向市民询问，最终我们顺利找到考察点。
考察点无疑很美丽，但我们只是怀着无比崇敬之情，用心去学习。经过两个少年的努力，我们完成了对陌生地区的探索。这次经历对我无疑意义重大，此后，许多的野外旅行或者考察学习计划，我都能欣然独立前往。
△ 穗城，留得住乡愁的城市
(图片：wikipedia.org)
大学毕业后，辗转过四川、重庆和广州，最终我选择了独自南下广州，继续候鸟式的迁徙生活。经历过远离家乡，一个人在广州生活也算顺意。因为喜欢粤语，对于广州充满好感，也更想融入这座城市。
业余时间，我成为志愿者，参与过不少服务。有言传穗城的朋友们志愿教新广人广州话，如今我也能在下乡工作时用广州话交流，帮助他人学习广州话了。在广州的志愿服务与NGO经历，让我感受到这里多元的文化与包容的精神，令人觉得这是一座留得住乡愁的城市。
△ 立身之地亦吾家，归心之处尽吾乡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阅历的增加，我渐渐探索到自己对人生的理解。工作中，也会遇到难题，感受到生活的来之不易，因而更加体谅父母当年的苦处，也庆幸有家庭一直在心中支撑自己。父母已近年迈，我更能感受到故乡和亲情的羁绊，更能体会父母之恩，远非小学作文里写 “父爱如山，母爱如海” 时所能真正感悟到的。山在长高，海也都在变得广阔。
“养儿方知父母恩”，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，我们常常被教育该当如何如何，但许多事，只有身受才能感同。我庆幸自己在离家的过程中逐步成长，变得独立、有主见。我也庆幸能够明白父母之爱，可以事亲以孝顺。同时，也感谢那些被称作第二故乡的异乡，给予成长机会的同时，也不忘给我以温暖，让我无论在哪里，都爱上所在的城市。
十几年远离家乡至今，我意识到，最重要的是，无论多么背井离乡，身在何处，主动选择或迫于无奈，都应对待好当下的事和身边的人，不忘乡愁。
立身之地亦吾家，归心之处尽吾乡。
（完）
– 异乡故事人-
火山君
湖南籍，新广人。关注可持续发展，认同 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”。本职规划设计师，探索乡村发展与历史文化保护。业余公益，广州市天河区关怀街友公益服务中心成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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